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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nterview: Sweaty & Cramped

Sweaty & Cramped,英文翻過來分別是「冒汗的」和「擁擠的」。腦海能夠對應這兩個詞的聯想,首先當會是滿載的「熱九(無空調舊式九龍巴士)」。但在一四年的夏天,我腦海中對這兩個字的想法卻完全被顛覆了。

承繼自punk show精神而來,Sweaty & Cramped這系列的現場演出一直都令Absurd一眾成員驚喜十足,箇中原因不單止是基於其華麗而在地的line-up(PONYBOY, Teenage Riot, Oh Nullah, etc.),且更多在於我們對Sweaty & Cramped這現場系列的背後精神和想法抱持肯定及欣賞。堅持DIY、場景間人與人的碰撞、樂隊的持續合作和交流,此間的想法仿佛是各個經已息微的龐克歷史場景,在香港這個彈丸之地再次活躍、流動。故此,我們約了Sweaty & Cramped的搞手Rocky Sum(Emptybottles.),大談S&C現場系列的源起,以及對indie music和本地場景的看法。


Absurd: 可以跟我們介紹一下你自已和 Sweaty & Cramped?

Rocky: 我是 Emptybottles. 的結他手和主唱,亦是 Sweaty & Cramped 的搞手。Sweaty & Cramped 本來是一場表演的名字,但當時我又覺得如果可以演變成一個系列,會是一件很好的事。

Absurd: Sweaty & Cramped 的靈感是甚麼?

Rocky: Sweaty & Cramped 本來源於一張相,相中有我的朋友和Loveface的團員,我們都很喜歡美國的 post-hardcore,例如 Native、Tera Melos,他們都會舉辦很多 basement show。他們都是找一個地牢,搬了樂器進去便可以玩(表演),觀眾和表演者因為都是站在同一個平面,表演者和觀眾而因此變得沒有距離,可以互相碰撞。我們也想搞這個音樂類型的 basement show。我聽 Native、Eastern Youth 等都是感覺很近,才可以感受到那種共鳴。

另外的啟發是2011年在香港看 Japandroid ,那場真的是 「Sweaty and Cramped」,玩得很瘋狂,拿着啤酒甚麼的。看 punk show 和 一般 show 的投入程度真的很不同。

Sweaty & Cramped 很強調一種「call and response」。不只是表演者帶予一些給觀眾,而是觀眾也有份去參與整個表演,我一直很努力去以 Sweaty & Cramped 這個現場活動去引証這個概念。場地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條件,本身「cramped」 就是一個空間上的事情,即,在一個很小的空間玩一些高能量的音樂,所以觀眾的投入是必要條件。

為甚麼要 DIY ?

因為沒有人想做我想要的東西,所以我們要去親手去做。即使 Emptybottles. 亦是這樣。

是因為你在主流的「indie」界別中你也無法找到你想要的空間嗎?

如果一隊樂隊只是等待別人邀請表演,我覺得這樣太被動,反而如果你能夠找到幾隊想法相近的樂隊一起去自已辦一場表演,即使是只有幾十位觀眾,只要他們都是全情投入的,我覺得比起如一個百多名呆若木雞,只在手機拍照的觀眾,一定更加有趣好玩。

Sweaty & Cramped 很強調一種樂隊與樂隊之間的交流,為甚麼?

這也是DIY 的之一,通常樂隊一般只有測試器材的等候,但 Sweaty & Cramped 的樂隊側需要親力親為去自已做,即使我們的一些如選擇場地,也是我們作為一個共同體的集體決定。交流除了是在音樂上,透過參與去協辦一個音樂活動,箇中的投入,其實也是一種經驗的交流和分享。

這也可以詮釋是一種對場景的正面推動,你會同意嗎?

我也不知道,但只少我覺得這樣好玩才去做。

現在很多的 indie 搞手也在憂心收入的問題,例如如何去令現場可以變得可持續。你很有趣的標明是「Pay As You Want」,這與其他搞手(例如眾籌,義演)的方式大相徑庭,為甚麼作一個這樣不同的決定?

最初其實也是收費的,只是價錢是很低很低。我很喜歡Fugazi 當初每一場演出也只收$5 的做法,當然我們不可能真的這樣做,始終我們不是真的是 Fugazi,我們很難保證去完賣一場表演。

Pay as you want 最重要是因為我們 Sweaty & Cramped 的經營成本是很低,基本上我們(主辦方)是不收錢的,但這在我們未來轉型成一個廠牌之後可能會改變。

另外最主要也是因為這次的場地 Focal Fair 容許的,事實上這也是他們提出,他們的觀察是一場演出用 PAYW 的方式反而會帶來更多的收入。

說到眾籌,我覺得這個方式其實也可能只是另一種預售模式—像徵支持的眾籌實際的意義可能只是一張預售票。當然在搞手的角度,有了收入保證的確方便了營運。不過我認為這些現場系列很多時也是很缺乏一種向心力,像很多搞手都注重去宣傳他們的外國大團陣容,雖然可能四隊演出也很精采,但在缺少了一個很統一風格的主題下,觀眾很自然地是不會再回來下一次的現場表演。

所以我們Sweaty  and Cramped很銳意去建立 一種「call and response」-  即有了觀眾的投入參與所型成的獨有經驗,現場才會「好玩」。假如缺乏了觀眾的參與,這個活動只是跟去展館看一幅畫的投入程度差不多。

為甚麼要圓型舞台?

一是跟我們過去玩『遊擊』的影響,另外也跟樂隊的本質有關,我們演奏時很多時需要隊員之間互相打信號去進入下一個段落,如果用一般的舞台擺位,會影響我們樂手之間的交流,所以這樣做可以令我們 Emptybottles. 之間的密切性和音樂上的合作性更好。

同時,透過這樣做,我們會與觀眾的位置水平,這樣一來可以看到平時因為高度和燈光等因素而看不到的東西,例如觀眾的反應等,感覺很不同。即使如 Weeper 這樣有力量的 Metalcore 樂隊,放在舞台上也是缺乏了會與觀眾之間的連系,但放在地面的去玩卻是完全不同。

你選擇的樂隊有甚麼標準?

我會選擇一些「好睇」多於「好聽」的樂隊。老實說很多樂隊都是「好聽」但不「好睇」。現場好玩的原因,其中的就是因為樂隊本身,我很不滿和討厭一些樂隊在台上要求觀眾:「今晚大家興奮點好嗎?」事實是你說得出這句話,去強迫觀眾,其實証明你的演出已經失敗,好的樂隊根本不需要去說出口。所以我選擇的樂隊都要有這樣的潛質。

譬如,David Boring 是一隊很特別的樂隊,他們要演出時所要求的器材聲效,並不是每個音響工程師都能夠懂得配合 — 通常工程師都會盡量去令每項聲效都最清晰最平衡,但 David Boring 正正是追求一種粗糙和不平衡,而且 David Boring 真的是一隊很有渲染力的樂隊,尤其他們的隊員都帶自毀性,觀賞者難免會帶幾分「肉緊」。

在你寫自已的 gig review中,你說道 David Boring 是香港的 Iceage。

當時是這樣想的,我寫這篇文章是因為覺得,香港的 indie 觀眾有一個很搞笑的想法,他們都會預期 Indie Rock 是 deviant,但同時又會有一條保險線,一個舒適區:當你奇怪到一個地步,他們就會開始不喜歡你。我覺得這個觀念很錯,儘管David Boring 有些時候真的很怪,但如果你抱著這個心態,你永遠不會得到現場「好玩」的樂趣。當然現在 David Boring 愈來愈廣受歡迎,大家也為他們很高興,因為他們沒有消失。我的意思是,我認識一些樂隊,也很有趣和奇怪,但很多時很快便消失掉,就是因為場景中的觀眾沒有嘗試去消化他們。

所以你會說 Sweaty & Cramped 其中的概念是要去打破觀眾的舒適區嗎?

對,我想也是的。某程度上,我甚至想看到 Sweaty & Cramped 的觀眾會感到很不舒適,一進來便覺很不自在,問:「為甚麼會這樣?」。第一次辦 Sweaty & Cramped 就正正是這樣 — 現場一開始的時候,很多觀眾會奇怪:「我到底要站那個地方。」「我可以站在這個位置嗎?」我回答他:「其實你看得到的地方,喜歡站便站吧,即使是樂手圈的那個位置中,你也可以進去,沒有人會阻止你。」

Sweaty & Cramped 就是要使這條(觀眾樂手之間)的界線不存在,去除那種「這個是你的地方,那個是樂手的地方」的想法。現場「好玩」的地方,就是當你不需要再去理會你看的表演是否「奇怪」,而是去真正的參與和感受這樣東西 — 你覺得「好睇」你便跳,你覺得不「好睇」你就走;你覺得樂隊表演好看你可以歡呼,你覺得表演差勁你可以喝倒采。這是去除了「界線」和「階級差異」之後的效果。

這也是你對 Punk 的看法嗎?

我不是聽Punk 長大,我亦不會用很多時間去定義甚麼是Punk,Ian Mackaye 說:Punk is a free space. 但這也是我想對香港很多事的批判—到底「Free space」是否真的是「Free」呢?其實也是存在很多規劃,界線和結構上的限制和困難。我覺得看現場就是一樣體驗,觀眾要通過投入參與去得到這種感受,你不能一方面去建立屏障,但一方面又要求觀眾去參與。所以我想 Sweaty and Cramped 儘量就是移除這些障礙,不要再去計較做甚麼事是恰當的,甚麼事是不恰當的。我希望在 Sweaty and Cramped 中做甚麼都是合適的。

 

你怎樣看「indie」這個字在剛剛的一年,已經變成一種以「Clockenflap」(巨型戶外音樂節)和黑膠這些高消費文化為象徵的文化字眼,你會怎樣看。而作為一個獨立音樂人,你又怎樣在這個龐大的消費文化底下生存?

我覺得這是因為有些人覺得「indie」有市場,所以將其變成了一個消費的名詞,即對於一個沒有接觸過獨立音樂的聽眾來說,譬如他的接觸點是Supper Moment,他對「indie」的見解便會偏重這些類型,直至如果他幸運遇上其他真正獨立營運的「indie」音樂。

但你怎樣覺得市場上的「Indie」跟你的不太連繄?

這可以說是一個一次性消費的問題,借用洪申豪的字眼 – 「maindie」,他們來一次(表演),「打卡」,然後不再來,我不覺得是一個損失。喜歡「indie」的人,會自動自覺地去很多很多不同的表演,和去買唱片。所以有一些平台,像StreetVoice,他們模糊了這條界線,即他們「fluffy」(柔弱化)了「indie」這個字眼 ,所有東西都失去真正的意義。其實像「de-sublimation」一樣道理,即將「indie」這個本來是激進的概念,包容在消費文化之內後,令「indie」失去了它的「殺傷力」,失去了本身推動界限的意義。就像現在,在 Amazon 一個消費文化的表表者,也可以買哲古華拉的紀念品的道理一樣,哲古華拉不再危險。

其實「indie rock」 本身是一個genre,他不是一個運作模式。一開始它和 「college radio 」,和那個時期美國的次文化發展有關,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甚麼叫「indie rock」,你應該去聽Sebadoh 的『Gimme Indie Rock』,就是他們發明了這個專門名稱。為甚麼『Gimme Indie Rock』的那個時候的可以叫「indie rock」呢?因為只有那個時候獨立的樂隊才會用這種聲,當時沒有人會像 Dinosaur Jr. 一樣,因為放大聲量而不惜令母帶失真,沒有人會這樣做,只有那幾間獨立廠牌才會發這些唱片,才會發 Big Black、 Rapeman、Hüsker Dü、Minutemen、Fugazi 。所以當時真的是一個樂種。

而到今時今日,你看見「indie pop」的出現,某程度上就是「indie rock」開始上被包容於另一個制度,現在說「independent music」,他們多數是指一個運作模式,例如一個自資的樂人可以寫一些非常流行的樂曲,這也可算是「獨立音樂」,但不是音樂種類上的「獨立音樂」。這是與我所指的獨立音樂的分野,我指的獨立音樂是那些會推動界限的音樂,我覺得我們應該把這兩樣分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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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You & Me & Sweaty and Cramped 』將在16號晚上7時半於Hidden Agenda 舉行。

Lineup: Touming Magazine
Take This
Oh! Nulah
Emptybottles.

門票:Ticekts: 250 [adv] / 280 [at door]

 

(詳情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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